病歷二、學習障礙(Learning disability) 2

  「我叫做:『錢湘婷』,你可以叫我湘婷老師就好了。」湘婷老師露出迷人的微笑,使得我幾乎快要被這幸福情景窒息了。

  但我平時就容易過於緊張,此時卻又因為這兩人共處一室的狀況,心跳更是止不住的無限加快。

  「那麼你可以也向我自我介紹一下嗎?」啊?她在說什麼?要我自我介紹,她應該知道我的狀況才對吧。想到這裡原本害羞的情緒,忽然間全部轉化成了恐懼。一種害怕出糗、害怕被期待、害怕被檢視……的恐懼感。

  她眼神正仔細的看著我的臉,那種像是要把我內心完全看透般的銳利,讓我越思考大腦越無法冷靜。

  ——可惡,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。——

  不知過了多久,就在思考即將完全斷線前,她忽然拍手並且開口說:「好了,我大概明白了。」因為剛剛的拍手將我從無限的恐懼中拉回來。接著她拿出筆記本和筆在上面記錄著什麼後向我說:「你是不是有和人對視會緊張的問題?」

  只是剛剛這樣就能明白嗎?明明班導和其他同學都不明白我的狀況。我向輔導老師點點頭,她則是放下筆記解釋:「剛剛看你一下子就臉色發白、冒冷汗、顫抖、眼神游離,就能夠明白你不擅長和人溝通。」接著她又問:「這樣你上課要怎麼上?我是指溝通上會無法溝通吧?」我又向她點點頭。聽輔導老師這麼問,我忽然想到課堂上遇到問題時,的確有些聽不懂想發問。但是要發問時又會忽然緊張起來而無法順利開口,而且也害怕被別人目光直視。

  「那麼你平時有什麼休閒愛好嗎?」欸,話題轉這麼硬?說的也是畢竟我很難對話啊。幾乎都是自己在講,一定馬上就覺得無聊。但是問我這個問題……

  接著她從旁邊的桌子抽屜拿出一張紙和筆給我說:「如果你覺得無法用『說』的,那麼就用『寫』的吧。可以嗎?」

  我盯著眼前的紙筆,腦中不斷思考該不該給她回答。但是想到自己個性過於內向所引起的各種問題,比如:容易遭受某些惡劣同學欺負、課堂不懂的問題無法發問、甚至連興趣相同的朋友也無法順利結交。想到這些我鼓起勇氣向前跨越心中高牆的第一步。

  在拿起筆的過程中,我眼角偷瞄到輔導老師隨著我手中的筆逐漸接近桌上的A4白紙,臉上慢慢露出滿意的笑容。

  過段時間我在紙上寫出我的興趣。輔導老師接過我寫好的紙張說:「看動漫和Vtuber。的確很符合你的個性呢。」接著她將紙張轉回我的角度又問:「那麼你喜歡看什麼類型的動漫呢?比如說:愛情、日常、奇幻、科幻、寫實……之類的。有嗎?」

  我思考一下後又接著寫了:「奇幻」兩個字。

  輔導老師看了後表情很疑惑的問:「只有這項嗎?其他類型比較沒興趣嗎?」而我則對她點頭表示沒錯。

  「那你都看哪幾部動漫呢?」要問的那麼詳細嗎?我接過她轉回來的紙張繼續寫著幾部自己比較喜歡的動漫。輔導老師接過手後翻開小筆記紀錄一下說:「好這樣就可以了。」

  我暗自在心中嘆了口氣,本想說結束了。「那麼接下來……」但是輔導老師又繼續接著問:「那什麼是Vtuber呢?動漫我知道,但是Vtuber我是第一次聽到。你能簡單為我說明一下嗎?」說明啊……

  於是我拿起筆簡單的在紙上寫:「在YouTube上的虛擬實況主。」反正之後的她也會自己查吧,就先大致寫一下就好。

  果不其然她又將我所寫的字照抄過去。不過她為什麼不讓我直接寫在他的筆記就好了,這樣不是就不用抄過去了嗎?是覺得自己寫的比較看得懂嗎?

  「嗯……好。」她抄完後又繼續問:「那最近有發生什麼問題嗎?比如和同學的相處之類的?」呃……為什麼要問這個?聽到這問題又使得我內心開始緊張、不安起來。「教官有和我說過,你可能有被麻煩的學生纏上,希望我能幫幫你。」

  不要啊,不要幫我!萬一又害我被他們纏上怎麼辦?你們都知道他們會纏上我,怎麼你們卻不知道放棄呢?明明不要理會他們就好了,他們就會自己感到無趣離開了。為什麼要這麼多此一舉啊?

  「如果你有碰到什麼問題的話就寫上紙吧。」寫什麼啊!寫上去我就完蛋了,你們根本不知道我這樣個性的人被他們那種人盯上多倒楣。為什麼要這樣逼迫我啊!

  想到昨天佳宏他們在校車找麻煩,我的內心開始像是脫韁野馬般無法控制住那狂奔。壓力致使我的雙手、甚至全身猶如遭受不明力量麻痺般的無助。

  不知道過了多久,輔導老師只說了句:「好吧,那今天就先這樣吧。你先回去教室好好休息吧。」聽到終於可以離開,我心中的大石頭終於可以放下來了。在我起身時忽然發現,我的右手黏著剛剛用來寫字談話的紙張。我下意識的把紙張拿下,發現紙上被我手碰到的部分已經被我的汗水浸濕。

  輔導老師眼睛盯著從我手上拿下的紙張,表情明顯變得有些不悅。但她還是馬上露出一開始的溫柔表情說:「很累了吧,一下子給你問這麼多問題。放心吧,會沒事的。」

  我離開輔導室裡的小房間後,迅速的回到玄關穿好我的布鞋。輔導室的老師們很親切的對我揮手道別。而我只是對他們點個頭就匆匆離去。

  路途上我捏著我那狂跳不已的心臟,試圖壓抑著心中那無限加速的暴走。我看著後方的輔導室,趁著四下無人時用很小的音量說:「嚇死我了。」

  回到教室後課程已經快結束了,我從教室後面默默的快速回到我的座位上。課堂上的國文老師有注意到我這時間回到教室,但他並沒有罵我,因為我班導事先向國文老師報備過了。

  「這傢伙現在才回來喔。」但是同學的酸言酸語並沒有放過我。

  「操,我們在這邊上課,這傢伙自己不知道去哪玩現在才回來。」又來了,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那隨意評斷我。

  「他是算準時間回來的吧。」的確我回教室的時間是太晚了,但我是被班導叫去輔導室的,又不是我自己要去的。他們這樣也太過分了吧,我想反駁他們但卻沒有足夠的勇氣可以反抗他們。

  過沒多久下課鈴聲的音樂響起了,我和班上一些較為弱勢的同學一起去到川廊抬放置午餐的飯箱。

  我們班和其他班也些不同,是由較弱勢點的同學去抬飯箱;不同於其他班由當天值日生輪流去抬。班導也知道我們的狀況,也有向佳宏他們講過「大家要輪流才公平」。他們通常當下也都是說「好」,班導在的時候也有正常輪流抬。可是一但班導不在佳宏他們就會露出難看的本性,命令我們這些較弱勢的同學一肩扛起這些責任。班上其他立場處於較中間的同學雖然同情我們遭遇,但他們為了自己不要捲入麻煩也不敢出手相救。

  回到教室安然度過午餐和午休時間。到了下午的下課時間,佳宏他們那些傢伙跑到廁所抽煙。一旦他們在廁所抽煙,其他那些較弱勢的同學通常也都不敢過去上廁所,只能另尋其他廁所而已。立場中間的同學有些敢進去上,但通常也是速戰速決,就怕突然被找麻煩。僅有佳宏他們的同類才會一起進去上廁所、抽煙。

  忽然間,一聲響亮的吹哨聲響徹校園。「你們一群人聚集在廁所幹什麼!」隨後就是教官大吼的聲音。「站住,做虧心事啊?看到我就跑!」

  接著我們班上同學們紛紛望向教室外面,一看就看到佳宏他們在外面上演跑給教官追的精彩戲碼。

  因為教官的吹哨聲和叫吼聲,附近的師長們也跟著出來喊人:「又是你們!你們是又幹了什麼了!」

  他們見四處都是師長和學生觀看無路可逃,隨後便放棄走回教官那邊。

  「不是很會跑!再跑啊!」一走回去教官就是一頓痛罵。其他師長也紛紛加入教訓的行列。

  之後他們被罰半蹲到上課為止。這段時間教官和其他師長一直在旁不斷罵著那些常惹事的學生,甚至連我們班導也被找來一起挨罵。

  上課後我們班上那些常惹事的傢伙回來後,整班彷彿捲起了低氣壓。全班幾乎沒人敢開口玩鬧。

  直到班導開門進來,「上課了。」他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,一臉不耐煩地將教師專用課本以半摔的方式放到講桌上。雖然他沒有明講,但看的出來他對剛剛發生的事明顯很不悅。畢竟他剛剛也突然就被教官和其他師長叫來莫名其妙一起被罵。況且這學校的問題學生幾乎都是以他帶領班級的「某些人」為主聚集的。

  課堂上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,一切都如往常一樣;差別只在於佳宏他們似乎也知道他們讓班導十分不悅,今天上課少了平時的玩鬧氣氛。

  和諧的氣氛直到下課了後迎來了轉變。「好,下課了。」班導收拾好他的教學用具後,盯著佳宏他們說:「你們幾個到辦公室來找我。」說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教室。

  「喂,阿豪這次好像真的氣炸了。」他們口中所說的阿豪指的就是我們的班導——方振豪。平時有辦法管住他們的人只有我們班導,因為平時班導都會和他們一起開開小玩笑、玩在一起,就像是好哥們、又像他們大哥一樣,檯面上又能有個優良教師的風範。可是這一切卻都因佳宏他們時常惹事而不斷崩潰、瓦解。

  平時他們犯點小錯班導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但這抽菸被抓實在是太多次甚至害到班導一起被罵,也難怪他會那麼生氣。

  「欸,他們是不是又被抓去痛罵一頓啊?」班導和佳宏他們離開後,班上同學開始紛紛討論、猜測接下來的劇情。

  「他們活該啦,班導平時那麼照顧他們,他們卻一而再、再而三的惹事。如果換成是我,我早就已經翻臉了。」昨天曾救過我的宗盈神情無奈嘆口氣說。

  過沒多久就看到佳宏他們臭著臉回到教室,雖然他們看起來很不爽,但至少也沒隨意遷怒到其他無辜的同學。

  之後他們今天一直保持在「乖乖」的狀態,直到放學為止。

  到了校車上那些傢伙馬上現出原形。「操,今天又被鍾馗抓包了。」他們口中的鍾馗指的就是許志文教官。因為教官身形魁梧、樣貌凶狠,並且專治佳宏他們這些常惹事的學生。就如同傳說的鍾馗降妖那種感覺,所以常被學生戲稱「鍾馗」。

  「又是抽煙被抓包喔?」司機邊開車邊從車內後照鏡觀察後面並和他們談話。

  「對啊,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打小報告,教官才會來,明明才剛抽第一支煙而已。」佳宏處於最後面那排的中間,以一種坐大位的姿態翹腳說著。

  「不,我想應該沒有。我和大胖根本沒有看到什麼像是打小報告的人去找教官」說話的人是一個外號叫「瘦猴」的瘦子。他和他所講的「大胖」都是隔壁班的。據班上同學所說他們是隔壁班是類似佳宏這樣的「老大」。他們班同學好像也很怕他們。

  「對啊,我們可是有好好把風的。鍾馗他就突然從樓梯處上來二樓,一來遠遠就看到我們在廁所,然後就是大吼。」那個綽號叫大胖的雖然沒有我胖,但是在他們那群人中他的確是最胖的,所以被取綽號叫「大胖」;至於瘦猴就是因為常和他一起,而他看起來又很瘦所以才被叫做「瘦猴」。「而且我們根本就沒有抽到菸就被抓去半蹲了,媽的。」

  之後他們便明目張膽的拿出香菸開始一人一支抽起來了。司機也看過他們在校車抽菸過很多次,但是從來沒有一次制止過他們。甚至有時候連司機自己也加入抽菸行列。簡單來說指望司機也沒用。

  而且根本沒有人敢講佳宏他們在校車抽煙的事。因為只要被教官他們知道,肯定就會優先懷疑是我們車上的人,到時候只是一個、一個被找麻煩而已。

  至於司機也不敢有人去講,因為佳宏他們肯定是會挺掩護他們的司機。所以根本不會有人去舉發這些大量製造二手菸的傢伙。

  佳宏他們坐在校車上,囂張的打開窗戶藉此散掉校車裡的過濃菸味。其他車上同學們也紛紛打開窗戶好尋求新鮮空氣的救援,然後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車上同學還是做著自己的事,畫面看起來彷彿與佳宏他們是在兩個平行世界般不可思議。

  下了車我迅速離開校車到較遠的地方,好完全杜絕那臭死人的滿車菸味。「媽的臭死人了。」我用極小的聲量偷偷抱怨著,之後便慢慢走回到家裡。

  我來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我愛喝的檸檬紅茶,順道翻一下桌罩看看有沒有什麼零嘴之類的能吃。回到房間後我打開電腦,開始享受放學後一個人的樂趣。

  之後我在網路上發現了一則網友所撰寫的網路小說,故事內容大致是在講古代的男女愛情故事。反正網路上的動畫我也都看得差不多了,小說之前也沒什麼碰過而且是免費的我就來看看吧。

  故事名叫:「部落之戀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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